第十六章12月17日(二)-《新加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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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时间迫近得好像机械轰鸣的余音未散,这片荒野是不存在的,还是一片被海水浸漫的浅滩。有限的国土面积遏制着这里经济急剧发展的速度。因此,这里政府从来就没停止过开山填海造地工程。沧海变桑田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表层厚厚的腐熟质土壤是历经千万年沉积才形成的。也许这片填海得来的陆地,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种植的打算,到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荒野里的含羞草和野草自然漫生着。草木非本意,以待天时获取更大的财富。

    荒野里纵横有序的铺设着黑色的油路,每一个路口都安装了路灯、信号灯。不管有没有车辆和行人通过,信号灯总是按着交通规定变换着。到了晚上,跟那些闹市街区一样路灯准时的亮起。为了经济有序发展,隶属这里国家工业集中区域的裕廊岛,把这里花重金打造暂时荒置的土地作为国家的储备用地,待时而兴,其价值远远超出那些生产工厂当初占地的价值。荒地里唯一的建筑便是吴爱民刚刚走出的营地。十几排白色围墙蓝色瓦顶四五层楼高的彩钢房。几年前,一个韩国人来到这里见到商机,投资营造了这爿临时建筑,专门供给外雇的岛内劳工居住。营地设施还算齐全,篮球场,羽毛球场,洗衣房。使人不可理解的,这里算是集纳才干的地方,特别是国学文化在这里颇受人们的钟爱,营地里却连一本纯正国学类的书刊都没有卖售。也许这里居住的大多都是印度人,也许来这里生活的人普遍文化程度不高,书籍对他们可有可无,见不到实实在在利益的事商家是不会投以爱心的。一个规模不大的商店总是挤满了人,烟,拆开盒按支来卖,价钱奇高。也许怕人们酗酒闹事,酒,除了啤酒,度数极低的甜酒标价极高,任何白酒货卖无缘。

    人们叫它sk营地,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后来入驻的北星人未得其究竟就搬出岛外了。虽说是韩国人投资建造的,事实从未有韩国人来此居住过。大多是印度人。在北星公司没有入住之前,甚至少有见到中国人的身影。中国人不愿来此居住除了岛内禁约太多,重要的是,这里几乎绝断了世界的繁华,精神的乐趣。不难想象哪天晚上遇到不加班的时候,人们连在工程场地吃晚饭的时间都不能忍耐,下了班,匆匆忙忙换掉工作服赶着出岛的末班车,到岛外去喝酒散心。

    北星人初到sk营地时,看到一个个体肤黝黑服饰怪异的家伙从眼前经过,用他们看看自己一样怪异的眼神细心端详,北星人对他们的外在形貌并未心生反感,既然都是人,即使长相在丑陋也比其他物种看着顺眼,更何况人还有偏爱养其他宠物的心理,倒是被他们靠近时漂浮过来的那种浓重的体味给熏到了,娇情的偷偷的转过身去悄悄地掩了鼻孔。

    “以后的日子难道跟这些人搅在一起活吗?”有人开始萌生对未来不可预知的心理。

    也许没有上班,个性化的着装使人看上去很不舒服,跟中国人不相上下的男人下身大多裹着形色不同的裙子。有人小声地跟自己的前后嘀咕着,“早就听说过,印度人吃饭上厕所楷屁股都用手直接解决,用手抓饭吃,用手直接接触排泄出来的臭气熏天的腌臜,听起来就使人呕吐。”听到的人又借此联想,“他们身上的体味会不会跟特殊的生活习惯有关。”

    也有人玩笑地说,“这是一群由原始部落直接过渡到现代文明社会的人。”这话从心理倒没有贬损其人格的意思,北星人总是对那些动不动就骂人打人的行为,说成是缺少文明教化的野蛮。

    这里的印度人对凡有黄皮肤黑头发的黄种人礼敬有加,见到中国人总先陪着笑脸叫一声,“老大。”以后接触多了才知道这些人在这里活得都很卑微,老大的称呼在他们心里近乎于把对方尊崇到中国早已推翻的封建老爷们的地位。尽管很少有人说得通汉语,但见到黄色皮肤的华人总称呼为“老大。”不够理智的见到这些人竟毫不客气的摆出老大的姿态来,有的理都不理,连一个好眼神都懒得给。

    事实上,自觉自己成了老大的是被人扣错了帽子。这些人的客气并非是对来这里的北星人,而是北星人跟这里的华裔国民没有根本的差异。这里是一个种族杂乱的国家,华人占大多数。很多华人离开了自己的故土已经很久了,甚至连祖代的居住地都说的不清,但是颜容笑貌,语言交流,服饰打扮,风俗习惯依然离不开中国人的根。带领这里人走出困境被称之为国父的华裔人首领,尽管他的出生地不是在中国,但是他的骨子里流着大汉民族的血一点也不比中国人少。广东梅州大埔高陂党溪的人民永远不会忘记,这里走出的子孙曾出过一位被南洋人誉为国父的首领。就像汉高祖发迹于沛县,初始身为耕种,心却怀有大志,汉由他而始兴,沛县人民世代无不以此为光耀。

    华裔人首领不是凭着单打独斗在这片岛屿闯天下的。之所以能有机会在南洋开创让世人震惊的大事,因他的身后有一支强大的任凭其他夷族再怎么闹腾都不可撼动的华人群体。侵略者早就尝过华夏民族的苦头,为了维护民族和平正义,为大义而搁置私怨,团结一切力量,不惜付出生命共谋大事。平时为了生计各谋私心人之常情,但在民族尊严,国家命运遭到重创的时候的时候,奋不顾身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却是无坚不摧。不可否认那些民族败类,就像健康躯体里难免出现的毒性细胞,有时非但不能影响身体机能的健康,对自身免疫系统反起着促进的作用。

    历史已经过去,但历史给人们留下了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

    天灾人祸,战乱饥荒,尽管人人祈愿和平,但战争灾荒却避之不及,就像世界总在经历白天和黑夜、酷热和寒冷、生存和死亡一样。大智之人为亿兆苍生而谋,亿兆苍生顺和大智之人而得安生。

    外夷入侵,铁血捍卫,“雄鸡一唱天下白”,励精图治,砥砺前行的时代使东方巨龙彻底告别朝不虑夕,死生无定处,哀哀如丧家之犬的运命。故土再已不复犹如噩梦一样的惨象,安泰的日子人们开始翘首期望游离而去的亲人。人勇而智猛,威名传天下,乡人无不为之光耀。先世迁居,远渡南洋,垦荒由贫穷而致富,由富而致盛强。南粤宗人的族谱却空缺着断去的支脉。

    ***

    吴爱民朝着大海的方向缓步慢行,岛的对面朦胧着各种大型机械往来不断的填海工程。一车又一车的土石方涌向大海,搅动的海水难以平静,吴爱民的心里好像太多的负重朝他压了过来,使他身劳体乏,家里的苦恼够让他沉痛了,到了sk营地又受到别人的欺负。

    初来的时候,傅铭宇跟北星公司的几个领导花了两天时间,把这里的所有营地走了一个遍。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国土面积比不得国内一个中等城市,拿着事先备好的资料相互比较优劣,不难得出,离工程场地最近的自然是岛内的sk,规模最大租赁价钱相对便宜当属岛外的五星营地。有几个营地,北星公司刚一说出事由就被人家直接给驳回了,“早已住满了,而且都是长期合同。”还好,听说是中国人来居住,几个营地愿意拼出房间来。

    最后选定sk营地的理由是,每天至少省去两小时往返岛外上下班的乘车、入岛下车检查时间,工人们有足够的时间休息,精力自然充沛。五星营地是这里最大的营地,容纳十几万人住宿,生活设施也比较齐全,甚至还有一个娱乐的大舞台,每隔几天印度人都要有一场大型舞蹈演出。是这里最偏远的地方,早晚辛苦自是不必说了。两个营地几乎住满了印度人,到了这里,无论在哪儿都妥不过跟印度人打交道。

    北星工人们住进了sk以后,心里并不买傅铭宇说的理想住宿条件的帐,除了早晚上下班离工程场地较近,再也没有能说得上有啥好处。室内顶棚高挂的几个风扇坏去了大半,少有几个好的启动起来发着怪异的嗡嗡声,除了搅扰得人们不能安静睡眠,与防暑毫无关系,夜里睡觉盖着毛巾被唔出一身汗,掀开被巾成了蚊子的饕餮盛宴。开始工人们还眉头紧皱神情沮丧的忍耐着,接连发生了几件事竟开始当着傅铭宇的面抱怨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不知别人咋样,我反正是受不了了。”

    “这里的住宿条件连国内最差的都比不了,就像刚刚圈过猪,留下满屋子难闻的气味就让咱们住进来了。”

    “不要这样说,正因为咱们来了,才让印度人搬了出去。人家尊重咱们,咱们也要尊重人家。”

    “傅经理,你说说我刚到了这里钱没赚到,先损失了一大块。我在家里走的时候想到,好不容易出趟国,咋也不能太寒酸了,旧手机扔在了家里,买了一部新苹果手机,晚上睡觉放在床头充电,谁知道早晨醒来的时候手机不见了,晚上敞着门睡觉,有人进来把我的手机给偷走了。那可是我要花一个月的血汗钱才买来的手机,一个月的苦是那么好受的吗?”那天,傅铭宇早晨还没起来,就有一个工人来敲门跟他说夜里丢手机的事。

    “我的手机也在同一个晚上丢了。”另一个丢手机的也跟着来找他了,尽管没那个丢苹果手机的显得怨气冲天,同样露出了丢失贵重物品沮丧的表情。

    “你们说说,这些人怎么什么东西都偷,我天生就是汗脚,穿了一天的鞋子,晚上下班脱下来的时候,比臭豆腐的味还足呢,放在走廊外面打算好好地放放里面的臭味,谁知道早晨上班准备穿鞋的时候,再也找不到了。我当时以为是别人再跟我闹着玩呢,嘴里还说,哥们儿够意思,快把鞋给我拿出来吧,再不拿出来上班坐车可就迟到了,给我拿出来,晚上我就给你买加冰的饮料。谁知道我的鞋没找到,又有三个人放在走廊的鞋也不见了。我们才一致确定,鞋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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