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曰3日(三)-《新加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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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的印度人来到北星公司,不能不想到怎样合理使他们发挥效率,就像把一匹驽马塞到快速奔驰的马车上,即使不用力也得跟着快跑起来。人员紧缺的现状明明摆在眼前,主体工程还没有开始,一旦主体开始了,仅凭现有这些人简直杯水车薪,国内来人需要在国内进行短期的培训,只有在新加坡官方严格的考试通过,才能派遣过来。考试无论对工人还是北星公司都是极犯难的事。不能不说工人根基素质缺少扎实的功底,技术技能大多依靠平时经验的积累。真要把这些摸索积攒起来的技能用文字表现出来,竟像中举一样的难了。很多人一听说考试,连报名的信心都没有了。学习考试同样需要很大的一笔费用,对于北星公司来说也是一种负担。这些印度人不是没有一点好处,低廉的工资很是受人欢迎的。

    “知人善任,久而敬之。”

    为了让他们很快的适应工程场地的工作,傅铭宇让每一个中国人领着一个印度人。

    张雨涵按着名单次序念到巴布跟苏方达在一起,苏方达见到掏炭一样黑小子的时候,差点笑出声。巴布竟然是那天晚上岛外五星营地,在球场看比赛被砸翻咖喱饭的。他就是那天最先跟自己打招呼的印度人,苏方达光顾走路差点踩到他们的咖喱饭,虽然在人家的提醒下躲了过去,最后还是让飞过来的篮球给砸中了。有了那一次的接触,巴布也算跟苏方达成了熟人。

    傅铭宇并没有指望这些印度人能在工程场地里起到主力性的作用,只要在作业过程中积极肯干做好一个小工,在安全上不出事或者说不带来麻烦就让人很满意了。

    ***

    跟北星公司在国内安装的大型机组比起来,这里工程算不上多大。任何工程问世都承载着特殊的使命,体现着存在的意义和社会的价值。任何工程都由很多人来完成的,不是靠着几个或者一些人比比划划耍耍嘴皮子。因此,时时总是需要有些人物出现,同时会有许多跟工程相关和不相关的事来发生。跟工程不相关的事,一定跟这里的人物相关密切。跟人物相关的事里,不难看出个人的性格,个人在社会大家庭和社会进步发展中充当的角色。

    人的躯体不过是灵魂暂时寄居住所,人们建造的大大小小工程也不过是为改变生存寄居环境的产物,灵魂终究要逃出躯体,再宏伟的工程也免不了逃脱绳枢瓮牖的破败局面。重要的是每项工程从问世之初直到使命终结做出了怎样的贡献,犹如每个灵魂在存在过程中到底体现了怎样的人生价值。人世间总在提倡奉献,奉献智慧,奉献青春,奉献辛勤和汗水,乃至奉献生命,奉献一切,奉献前提是一定对社会对人类有益的事业。

    “傅经理,新加坡国家银行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办公室等候两个多小时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去签字。”会计蔡永芳跟张雨涵是一样年纪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同一年在海连湾毕业的大学生,蔡永芳学的是会计专业。准备找傅铭宇汇报情况,看到傅铭宇在集装箱仓库边拿着印度人的名单在看,走过来向他汇报遇到的情况。

    “怎么会是这样?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傅铭宇心里有些犯难。工人们违逆的做法之所以不能引起他的火气,是他心里对这种强霸的做法原本就深怀不满,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昨天一早上班,蔡永芳把一份由华源分公司转发的文件交给了傅铭宇,要求北星公司全体人员,每人必须办理一张这里国家银行的银行卡。以后工人工资都按时打到个人的银行卡里。前标题说是为了有效防止贪腐措施,乍一看上去,似乎是对工人权益的保护。详读细则才明白事情不是那样简单,表面是在维护工人的权益,实际是借着权益维护从中得到好处。每人银行卡里必须有五百新币最低额度的储蓄,也就说银行卡里要永远保持着最低五百新币的存款,存款低于五百新币,银行卡会自动作废。五百新币按当时的利率就是两千五百人民币,也就是说要想得到这里的权益维护,就得拿出五百新币的基金作保障。这个消息刚一散布出去,人们都把心里的怨言发泄了出来。

    “几十新币还能说的过去,动不动就五百新币,跟收保护费有啥差别?”

    “谁也别心存指望个人的权益在这里受到无偿的保护。”

    “这里太会算计了,处处打着算计外来劳务人员的主意。”

    这样一来,不管说出来还是憋在心里,每个外来劳务人员都有了怨言。

    “五百新币这算是什么?作为这个国家银行的无息储蓄吗?算是国家发展的基金吗?话又说回来,这里国家发展不发展跟咱们有啥关系?”

    “这种毫不讲道理带有强制的做法简直把人们自愿的心里给扼杀了。”

    ……

    这样蛮横的做法,傅铭宇也不好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些凭着劳累干活赚钱讨生活的人都明白,所谓的繁华和发达对于他们不过是毫不相干虚幻的景色。他们只看重跟自己相关的利益和金钱,对于他们来说金钱才是最实际的,尽其可能多赚到一分钱是一分钱,这才是他们出来的真正目的。凭着自己辛苦和汗水来支撑和改变家人生活,才活得踏实。

    傅铭宇不知道除了这个障碍,还有什么理由让工人们来拒绝。

    “通知工人暂时停止手里的工作,召集到保温制作的厂棚来。”工程紧张的时刻,这样的举动,足以见得是一个多么严肃非执行不可命令,华源下达的通知单里明确的写着这是这里政府明文规定必须做到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准确收取个人所得税。

    傅铭宇想开一个现场动员会。

    “我首先要说,办理银行卡这件事不是北星公司想要做的,我本人甚至也是极力反对,但是我的反对跟你们是一样,起不了任何作用。咱们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就得听从人家的,人家说咋办咱们就得咋办。”傅铭宇说完想得到一个说法,没想到这些人吝啬到说话比花钱还要保守。

    沉默,许久的沉默。除了有几个不知就里在旁边观望打算探知内情的印度人(印度人有另一套的管理方式,不在中国人之列),几十个中国工人都集中站在为锅炉保温临时搭设蓝色遮阳彩钢厂棚的下面,一言不发的站在傅铭宇的面前。有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慌慌张张的从锅炉钢架上下来朝这边跑过来(以前只有在出现紧急事故或者人员伤亡的时候才召集临时会议,有人心里难免有些恐慌)。有的汗水把银白色的工作服浸湿了一大片,有的工作服上被油污和铁锈沾染的看不出原有的颜色,有的汗水正顺着脸颊流下钻到脖领里。不完全是劳累的结果,只要是晴天,阳光散发出的热量轻易超出人的体温,何况是在一天里最热的刚刚上班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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