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原来爱会累-《你是我最美的相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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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自己坐了多久,月亮先在中天,后斜倾,露水沾湿了她的衣衫,她站起身回公寓。

    夏奕阳的门关着,她没有招呼,开了门进屋。

    夏奕阳这样从小就很自强的男子,经历太多,在任何时候都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他们永远是强者、智者,不象她,乱糟糟的。

    手机随着关门声急促地响起,是夏奕阳的。她假装自己站在莲蓬头下,水流声很大,她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响。

    周日,她闷在屋子里一天一夜,看书听歌写稿,只接了艾俐一个电话。夏奕阳有没出门,她没注意。

    周一,仍然睛空万里。这样的天气,北京街上的游客一般都很多。她简单做了点吃的,就去了台里。

    崔玲又没来上班,到底是夫妻店,真是逍遥。中层以上的领导都去大会议室开会,他们小蝼蚁趴在办公室里八卦。

    小卫看地在看稿,抢过,“叶姐,节目都要撤了,你努力给谁看?”

    “不是还没接到通知吗?”她笑笑。

    下午广告配音,是个电磁炉的广告,广告词写得很好,她听了都心痒痒的,想着不如也给自己买一个。总吃速冻食物,她真的腻了。她也该好好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不能总是凑合。

    晚上,专家没有来,她直播《午间倾情》。

    她用了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作开头音乐,“总听情感纠结,让人心灵压抑,周一,工作那么繁忙,我们玩个轻松的游戏吧!如果这世上有一种药水,喝下去后,能抹去某个时期的记忆,你希望是哪个时期?”

    听众很是激动,节目组几个人帮着接电话都来不及。

    有人说高考考砸时,有人说是初次遇到女友时,有人说是喝醉酒和某位同事发生一夜情时……

    答案千奇百怪,都是些难堪的小记忆,令人羞窘。

    “叶子,你呢,希望能抹去哪个时期的记忆?”最后有听众问她。

    她笑笑,“时间过得真快,又是凌晨一点了,我们来听奶茶的《后来》吧,真是喜欢她,知性而又纤柔的美人。”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桅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爱你,你轻声说

    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

    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

    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

    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叶姐,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小卫给她端来一杯茶,看着她的眼神是小心翼翼的。

    “节目这样做不好?”

    “不是,很有新意。我就是觉得叶姐好象很忧伤。你没事吧?”

    她笑,一口一口地把茶喝净,冒烟的嗓子才舒适点。回头看节目组长在收拾东西,厚着脸皮走过去,“组长,能不能搭个便车?”组长的家与她的公寓是两个方向,可是节目组里只有组长有车。

    组长是爽快人,“行啊!我送你!”

    车驶出停车场,经过电台大门,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擦身而过。她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淡淡地与组长聊着节目的命运。

    一夜都在梦里奔波,不知是不是听了奶茶的歌,她好象还在广院读书,还是秋天,初雪落在红色的枫树上,边城给她拍照,她想与他合影,却找不到其他人帮忙,她委屈地嘟着嘴,边城说,以后再拍吧,反正我们还有明年、后年呢!

    眼睛睁开,枕头是湿的,嗓子有些发哑,眼睛红红的。用热水捂了很久,看上去才好转些。走到阳台去开窗,窗下树树碧绿,有一只鸟扑腾而过。

    她怔了怔,缓缓打开手机,那个号码是同学聚会时才存进去的。

    “嗨,我是叶枫,能见个面吗?”她微微有点紧张,手攥得紧紧的。

    “行啊,不过我身子太笨重,懒得出门,你到我家来吧!”许曼曼答道。

    再次见到许曼曼,从表情上看,叶枫是平静的。

    许曼曼的家很大,听说和某位当红影星是邻居。地扳是浅红色原木,刚打过蜡,亮得可以冒充镜子。黑色的真皮沙发,雕花的欧式原木餐桌。窗口挂着手绣的白色纱帘,配红色窗框。客厅的墙壁雪白,上面挂着十几张照片,都是许曼曼在电视台主持节目时的不同风姿。

    她的肚子看上去比同学聚会时又象大了一圈,脚上穿着一双肥大的宽软拖鞋,告诉叶枫脚肿了、腿也肿了,隔半个小时去一趟厕所,实在不能再到电台上班,只能提前休产假。

    她老公也在家,中等个子,平头,胖胖的,表情略微木讷,看到叶枫,象是害羞,打了招呼,就进厨房削水果去了。水果端上来,自己进了书房,让两人好好说话。

    叶枫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嫁不了边城那样的男子,依许曼曼的条件,找个差不多的是肯定的。

    这男人似乎很一般很一般。

    后来,艾俐告诉叶枫,许曼曼的老公是一般,但人家爸爸很不一般,是北京市住建厅厅长。谈恋爱时要挑养眼的,嫁人却要挑适用型的。这就是现实,帅又怎样,能给你买车、买房吗?许多男星人前非常光鲜,可是背后还不是被女富豪包养着,不然那些角色怎么落到他们头上?

    叶枫只能说自己太幼稚、太浅薄。

    “我的幸福标准是,远离帅哥,嫁一个深爱自己的条件很不错的给我安全感的男人。”许曼曼看出叶枫的疑惑,笑眯眯地招呼她坐下,自己躺在一张湘妃椅中,撩撩头发,按着肚子,一幅娇贵的小妇人神态。

    叶枫佯装打量着房间的摆设,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许曼曼读书时很要强,连讲话都要争个上风,很难想像她会安于接受这样的现状。

    “女人再能干,总要嫁人,晚嫁不如早嫁,选择的条件也多些。”许曼曼把水果端到叶枫面前,说道。

    叶枫抿了下唇,浅浅地扯了扯嘴角,“你……”她张张口,突然发觉喉咙象是堵住,声音发不出来。

    “你是要问边城的事吗?”许曼曼扭头看了看书房的门,声音放低了一点,“我们不算是好同学,能让你主动给我打电话的事,肯定会和边城有关。呵,在你来之前,我刚和他通过电话,他不需要安慰,就是寻常的问候。对于他父亲这样的结局,他不意外,可以说是落下一块大石吧!至少让他的父亲叶落归根。他不准备上诉了。”

    叶枫看着许曼曼圆润的脸庞,脸上露上几份呆傻。好象许曼曼比自己还了解边城。

    “你们交往的时候,你……们已知道他父亲要出事吗?”她咽了下口水,艰难地问道。

    许曼曼迟疑了片刻才说:“他可能心里面有点数,我不知道。我们以前就是同学,他家的情况我知道。”说到这里,许曼曼神情有点古怪,脸腮绽出一抹晕红,“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为了追他才进的广院,没想到他会喜欢上你。”

    叶枫把戳水果的牙签颠过来倒过去地看,淡淡地笑了笑。

    “其实你们分手和我没有关系。”许曼曼突然说。

    叶枫愕然地抬起头。

    “他预感到家里面要出事,却又无力解决,很痛苦,那一阵他总是心事重重。不管多么优秀的人,总有薄弱的一面,他也需要有人可依赖,能有地方倾诉。而你总是和他说你们的梦想,他做新闻主播,你做访谈主持人。他都看不到自己的明天,哪里还有梦想?因为我们熟,我爸是开公司的,也曾从云端栽到地上过。他的感觉我懂,自然的我们就一起聊。而你还是处处要他照应,事事依赖他,根本不知道他已经筋疲力尽。爱情也会累的,超出了他的负荷。他对我说,他已经不知能拿什么来爱你了,所以他决定放手。”

    这就是他离开她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别人,不是怕她受牵累,而是他爱得累了?

    她怔怔地看着许曼曼,脑子疯狂地转动着。她一遍遍地问自己,那个时间,她在干什么?

    “我们一起,与其说是爱情,还不如说是汲暖。他有点依赖我,每天实习完,就是来和我聊天,他怕回学院,你在那里,他怕回家,不愿看到他妈妈可怜的样。他父亲出国那天,他去机场送行。回来的时候,他要我陪他一起去青台玩两天。那是青台的旅游旺季,到处都是人,我知道你是青台人,但我们都没有提你,我们就每天到海边走走,回来后,我到电视台上班,他离开了电视台。后来,他母亲自杀了,我们有两年没有联系。再遇到他时,他已经是华城的总经理。”

    “那二年,他在哪里?”

    “只有姚华知道。姚华是和他父亲一同出国的那位老总的秘书,他……可能和她一起了。”

    “不可能,她比他大太多。”她的脸腾地白了,然后又胀得通红。

    许曼曼微微一笑,“我是说可能,没有说肯定。但他们关系非常好是肯定的,一些公开场合都是出双入对,而且姚华在四年前和老公离婚了。一般的公司都是总经理畏惧董事长,而华城的董事长都要看总经理的脸色。叶枫,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他没资格去挑剔命运的赐予,也没能力去爱任何人的。事实,他现在也挺过来了,虽然没有做主播,但同学之间,能有谁比他更好?你不要把嘴巴张那么大,注意形象,呵呵,同样是前女友,他对你可比对我在意多了。同学聚会时,知道吗,他的车就停在外面,无非是想悄悄地看你一眼。”

    “不要说了。”她慌乱地用手去捂眼睑,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打在膝盖上。

    许曼曼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拭不净,知道不能让许曼曼笑话,可就是忍不住。

    都到了晚饭时间,许曼曼家的阿姨还特地为她多做了几道菜,在许曼曼老公出来留客前,她不顾礼貌地跑了。

    她先坐公交,然后是地铁,一路上,她一直都在哭,与她同路的人都同情地看着她,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不幸。

    不幸在六年前就经历了,心早已平静了,她也过得不错,他也很好,为什么心却象要这么疼呢?

    在毛家湾相逢的那一天,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怨恨的,是怨她回来晚了,还是怨她怎么又出现在他面前?

    在零点酒吧,他说她作践自己,不值得,他还说如果命运能被自己掌控,下面他没说出来,他在抖……

    能被掌控又怎样?她的爱没有让他感到快乐,反而让他疲惫。所以他不要她的爱,他选择另一个肩头让他憩息。

    那之前的那一个个甜美的回忆又是什么呢?

    难道爱只能是繁花烂漫时,而非晓月冷风中?

    她不懂了,一点都不懂。

    走出地铁,站在喧闹的出口,穿堂风把她的外衣向后鼓起,她有些站立不稳,她给艾俐打电话。艾俐是他们恋爱的见证人,她要艾俐告诉她,她对他的爱真的是负荷吗?

    过了好一会,艾俐才接电话。

    “我晚上想去你那儿睡。”她有点冷,嘴唇都青了。其实春已深,快到初夏,身边的小女生穿着短裙,修长的大腿让经过的男人们眼都瞪直了。

    “我……在外面,明天可以吗?”艾俐音量压得很低,还结结巴巴的。

    “好!”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她收了电话,往公寓走去。

    今天电梯里很多人,大部分是陌生面孔,看着她,眼神里都带了讶异,她就低着头,听着电梯停靠又上升,到她的楼层里,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

    过道里的壁灯开着,显得特别亮堂。

    当她一脚跨出电梯时,同一时间,夏奕阳从屋子里出来了,仿佛专门在等她。

    她说不出话,只好冲他颔首,低头拿钥匙,手被他扣住。

    “干吗?”他的力度让她感觉到疼痛,她拧起了眉。

    “叶枫,如果记忆能够抹去,你想抹掉哪个时期?”他目光炯炯,语气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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