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诞下女娃-《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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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也算是个可行的法子,朝阳子点了点头,又从那几大袋药材补品中挑出几样可能用得上的揣入怀中,与封君扬说道:“话我先提前告诉你,无论辰年生男生女,你都别打那孩子的主意。当然,若是辰年愿意把孩子给你,那再另当别论。”

    封君扬苦笑道:“道长放心,我断不会卑劣至此。”

    朝阳子却是不信他的人品,只斜斜地瞭了他一眼,没有搭腔。封君扬也未多做解释,眼下山中大雪封山,道路难行,辰年那里又已是临产在即,他只恨不得往朝阳子身上插俩翅膀,好叫他能快些飞过去,哪里还敢再耽误半点工夫,忙就叫人领着朝阳子进了山。

    辰年所在的那个小镇三面环山,偏僻难找,多亏朝阳子有封君扬的人领路,这才一路顺畅地找了过去。待到镇外,那暗卫首领指出了辰年住的房子,与朝阳子说道:“王爷有交代,不许咱们泄露了行踪,咱们几个就不跟过去了。道长若是有事,去王家大院寻咱们就是。”

    朝阳子接过行李,道:“你们没事少出来转悠,那丫头乖觉得很,莫要被她察觉了。”

    那暗卫首领点头应下,朝阳子这才快步往那镇子上而去。镇子不大,朝阳子一会儿的工夫就找到了辰年租住的那个小院外,抬手拍了半天门,那院里却是毫无动静。朝阳子正奇怪间,隔壁那户人家却开了院门,一个婆子从内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了朝阳子几眼,随即又飞快地缩了回去,紧闭上了院门。

    朝阳子虽瞧着那婆子有些古怪,却也没太在意,只想着要不要跳入院中去瞧一瞧,看看辰年在不在家中。他正迟疑间,却又听得旁边门响,转头看去,却见这一回开门的不是刚才那婆子,而是个身材臃肿的年轻女子,待再定睛一看,竟是辰年。

    辰年神色欢喜,笑着问朝阳子道:“道长,你怎的寻到这里来了?”

    朝阳子愣了一愣后才明白过来,不觉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还有几分机灵劲,害得我老道都差点上当,还当是自己找错了地方了,不想你却是住在隔壁。”

    辰年笑笑,将朝阳子让进院子,解释道:“也是没办法,只想着万一被仇家寻过来,这样也能拖延个一时半会儿。”

    朝阳子点头,跟着她进了西侧的厢房,辰年给朝阳子泡了杯热茶端过去,问道:“道长是被封君扬找来的?”

    朝阳子听得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辰年笑笑,道:“你自己独身前来,就是说明还没寻到我师父。既还没寻到师父,却又来寻我,可见是有人给你传了信,这才叫你撂下了师父,匆忙赶来寻我。”

    她猜得都对,朝阳子也不好再瞒她,而且他不善撒谎,本也没想着瞒辰年。朝阳子想了想,道:“确是封君扬寻到了我,说你有了身孕即将生产,我这才赶了过来。”

    辰年又道:“我猜着就是这么回事。夏天时候,我见着了鲁大叔,他说是去青州,可走了没几日,宋琰却又寻了来。我去山里躲了几天,再出来时他已走了,还当没事了。这样看来,定是回去就给封君扬传信了。”

    朝阳子听完,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训斥道:“你这丫头,有了身孕还这样在山里各处跑,倒也不怕出了闪失。”他叫辰年坐下,仔细地给她诊了脉,这才松了口气,“亏得你底子好,这孩子又结实,才能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辰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道长莫要再训了,我之前又不知道。那几个月只忙着安葬小七和小柳,什么事也没从心上过,见着腰身一日日粗起来,当是自己长得健壮了。待后来出了怀,被个大嫂一说,这才知晓是有了身孕。”

    她起身去将炉火拨旺,提过水壶给朝阳子重新添上了热茶。朝阳子瞧她行动已是极为笨拙,又听她竟是直到孩子出怀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不觉有些心酸,叹道:“真是个傻丫头。”

    辰年不以为意,咧嘴笑了一笑,重又坐到朝阳子对面,探过身去,兴致勃勃地问道:“道长,你是神医,可能瞧出来我怀的是男是女?房东大娘说我肚子圆圆的,是个闺女呢!”

    她一双瞳仁亮晶晶的,里面毫无悲苦自怜之意,朝阳子瞧她这神情不似作伪,心中虽难免感慨,却也不由得跟着轻松起来,道:“你再伸手过来,我给你瞧瞧。”

    辰年忙伸了手臂过去,朝阳子搭了三根手指在她腕上,另一只手缓缓捋须,凝神片刻后,笑道:“确为女胎。”

    “真是极好,我买的都是些小花布,房东大娘正帮我做小衣裳呢,件件都只这般大,瞧着只觉好玩。”辰年伸手比了一下大小,笑嘻嘻地说道,“我都不知该怎样给小娃娃穿下去呢。”

    朝阳子捋须点头,面上也露了笑意,道:“这有何难的?慢慢学着也就会了。”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房东婆子那里便做好饭食送了过来。因着朝阳子新来,辰年特意交代那婆子宰了只鸡,炖了满满的一大碗端了上来,香喷喷的勾人口水。山里人家大多贫苦,这便已是极好的东西,那婆子有意为辰年买好,便道:“这还是小娘子买了坐月子吃用的,平素里自己都舍不得,道长真好口福。”

    辰年忙打断她的话,笑道:“买了就是吃的,早吃晚吃都一样,大娘也快去吃饭,我这里一碗就够了,剩下的您吃了吧。”

    那婆子听了欢喜不尽,自去回房吃饭。待她走了,辰年这才笑着向朝阳子解释道:“道长别听房东大娘的,她是故意这般说,好叫你承情。我可是买了不少鸡回来,都养在隔壁院子里,隔三差五就要吃一只的。”

    朝阳子却是知道那些富贵人家是如何养胎的,以辰年的身份及封君扬对她的看重,莫说是吃只鸡,便是要吃凤凰,怕是封君扬都能给她去寻。可眼下,她竟是隔几日吃上一只鸡就觉得满足。朝阳子不禁叹了口气,说辰年道:“你这丫头,何苦自己受这份罪!再怎样说,封君扬也是这孩子的父亲,你受他些照顾,理所应当。”

    辰年默了片刻,却是平静说道:“道长,我不觉得这是受罪,我自己一个人过这样的日子,心里只觉得踏实。”

    瞧她这般情形,朝阳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低下了头默默吃饭,心中却惦记着封君扬送到王家大院的那些东西,须得找个机会拿些回来才是。他们二人吃过了饭,辰年又请那婆子过来收走了碗筷,这才问朝阳子道:“道长可是要住下?”

    朝阳子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等她生产之后才能走,便道:“住下,你还继续住在这里吧,反正这院子里只那婆子一人,没有什么不方便。我住到隔壁去,离得近,有事喊一嗓子就能听到。”

    辰年想的也是这般,毕竟生孩子这事对她来说是人生头一遭,便是她人再胆大,心里还是存着惧怕的。她谢过朝阳子,带着他去了隔壁院子,道:“我虽没住在那里,被褥却都是齐全的,待收拾一下屋子,再生上火,便可以住进来了。”

    朝阳子瞧她挺着个肚子竟还要去给他收拾屋子,忙喝住了她,气道:“你这丫头怎也不知个轻重?这没几日就要生了,快别给我惹事了!”

    辰年被他骂得停了手,讪讪笑了笑,到底是把房东婆子叫了过来,请她帮着朝阳子收拾屋子生了火,这才作罢。

    朝阳子有些拿不准辰年对封君扬的态度,也不敢直说封君扬已是快把那镇南的王家大院占为己有,须得用的人和东西都放在了那里。他装模作样地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对辰年说道:“我还说瞧着这地方眼熟,原来之前竟是来过,还曾救了镇南那王大户的一命。待回头我就过去寻他,从他那里讨点吃用的来才是。”

    这事太过于凑巧,辰年难免有些不信,暗道这十有八九又是封君扬的手段,她也没说什么,只笑道:“那道长就快去吧,我猜着他定是一心等着向道长报恩呢。”

    朝阳子听她这般说,老脸不觉一红,却是黑着脸训辰年道:“做人不要那么死板,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有志气自然是好的,但若是只为赌那口气,却是没有必要。”

    辰年道:“我哪里赌气了,道长可莫要冤枉我。道长若是去那王大户家,可别忘了问他要些零嘴过来,也好叫我解解馋。”

    她这里眼看着就要做母亲了,却仍如小姑娘一般忘不了零嘴,朝阳子也拿她无法,白了她一眼,道:“出息吧你!待日后母女两个争零嘴吃,那才叫笑话呢。”

    话虽这样说,第二日朝阳子从王大户那里回来,除了带回两个接生婆,还真给辰年提了一大盒果子点心来,打开那盒子一看,里面俱是盛都里最时新的样式,把朝阳子都瞧得愣住了。

    辰年不觉失笑:“好一个王大户,竟养了这样好的厨子。”

    朝阳子也是无语,愣愣地看了那食盒一会儿,抬眼去看辰年,却是忍不住问她道:“你说那封君扬到底是精还是傻?”

    辰年想了一想,道:“他若真想瞒,哪里有他瞒不住的。不过道长说得也对,不管怎样,他都是这孩子的父亲,收他些好处也算应当。道长放心,我不会为了和他赌气,就不顾孩子的好歹。”

    她既然有了这话,那两个产婆就都留了下来。这两人都是封君扬从盛都带来的,不知给多少富贵人家接生过孩子,经验最是老到。她们两个细细地给辰年检查了一遍,道:“孩子已经入盆了,左右不过这四五天的工夫了。”

    果然,到了第四天傍黑,辰年就觉出肚痛来。那房东婆子收了辰年许多好处,早就把产房准备了出来,里面一应什物俱全。产房里有那两个产婆照应着,外面还有朝阳子这位神医坐镇,辰年倒也不觉得如何害怕,趁着阵痛稍歇的工夫,还不忘问那产婆道:“须得生多久?”

    产婆不觉发笑,道:“这哪里有个准工夫的。不过娘子放心,您身子壮实,这孩子也不算大,用不得许久的。只您这是头胎,又刚开始发作,怎么也得有个一日半日的才行。”

    辰年缓缓点头,暗道不过就是一日,再怎样疼,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谁知这生孩子却远没她想的那般容易,初时还好,那一波波的阵痛她还能忍住,待到后面那间隔越来越短,叫她也忍不住呻吟出声。

    朝阳子本等在东厢里,久听不到消息也不禁有些心急,出了屋门去看,却见顺平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不觉一愣,奇道:“你怎的来了?”

    顺平忙颠颠地跑了进来,低声道:“道长,您还不知道咱们王爷?嘴上说得再好,心里也是放不下王妃的。咱们前日里就偷偷来了,只是没敢露面,这不一听说王妃要生了,立刻就赶了过来,眼下正在墙外立着呢。”

    朝阳子瞥了一眼院墙,虽看不到封君扬的身影,却仍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那就叫他在那立着吧!”

    他一甩袖子转身回了屋内,把顺平一人晾在了院中。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又是半夜时分,那北风飕飕的刮刀子一般,顺平是真心想厚着脸皮跟朝阳子进屋去,可一想自家王爷还在墙外站着,只好咬了咬牙,小跑着出了院子,与封君扬道:“王爷莫要担心,听着屋里动静不大,朝阳子那里也不见着急,定是一切安好。”

    封君扬不语,微微垂首,身子却是挺得笔直,立在雪地里动也不动一下。

    顺平不觉暗叹了口气,又道:“王爷还是进去等着吧,叫王妃也好知道您来了。不管她多么恼您,这个时候,都是希望您能在身边的。”

    封君扬这才抬头,紧着嗓子问顺平道:“当真?”

    “万分的真!”顺平忙道,生怕封君扬不信,又拿了自己举例,“小的婆娘当年生孩子的时候,小的就是在门外候着,听着她把小的从头发根骂到脚后跟,足足骂到孩子落地。待到后来,那婆娘才告诉小的,就因为知道小的在外面,她心里踏实,便是骂着小的时候都觉得有力气。”

    封君扬迟疑了一下,终下了决心,毅然地走进那院子,立在窗下,提气沉声说道:“辰年,我在这里。”

    那屋中立时静了一静,过得片刻才听得辰年嘶声骂道:“滚!”

    话音未落便就转成了呼痛之声,竟是比刚才的声音还大。封君扬闻声面色刷白,几欲站立不住。一旁的顺平强自忍了笑,上前低声与封君扬说道:“不碍事,不碍事,王妃肯骂您,这就比什么都强。”

    封君扬薄唇抿得极紧,一言不发地立在窗下,只静静听着里面辰年的痛苦呻吟,每逢她喊得厉害的时候,便就沉声喊一句:“辰年,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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