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针锋相对-《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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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月色依旧,可辰年此刻却全无了赏景的心思,提了真气一路疾奔至那山坡之下,这才稳住身形,小心地往内探去。这边的杏林比她之前与陆骁去的那处要密了许多,夜风一过,花瓣如雪般簌簌落下,更显出这林内的静谧芬芳。
辰年知晓那黑衣男子身边有高手在,因此十分小心,在杏林内穿行片刻,却不见那些人的踪迹,直到快到湖边时,才隐隐听得人声传来。她精神一振,悄悄往湖边潜去,终于瞧得那湖边垂柳下燃了一处篝火。她怕惊动那些人,不敢太过于上前,就见围在火边的正是之前的那些鲜氏人,只是不见之前那个黑衣男子,也找不见女子模样的人在。
辰年正奇怪间,忽听得身后有厉风袭来,她忙回身举刀相抗,勉强架住了那挥落的弯刀。那黑衣男子瞧得自己一击不中,下一刀立刻便又劈落。辰年硬接了几招,察觉此人刀法与陆骁有几分相似之处,心中暗惊,当下换了对策,不再去硬抗他的刀锋,只去与他比快。
篝火边的人都被他们两人的打斗惊动,齐齐围了过来。辰年暗自估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武功,想只要那些人不上手,便是她制不住这黑衣男子,起码从他手中逃脱不是难事,便就故意激他道:“有本事就一个人和我打,以多胜少算什么能耐!”
拓跋垚微微扬眉,他刚才独自一人坐于树顶,将辰年如何隐藏身形潜来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只当是有人前来暗杀他,却不想竟是辰年去而复返。他不觉有些意外,又听她故意用话激他,便就真的冷声喝住了那些随从,不许他们插手。
辰年虽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却见那些人都停下步子不再上前,便猜他是叫那些人不要过来。她心中暗喜,脚下步法微变,看似是被拓跋垚逼得连连后退,却是在引着他一点点远离那些护卫随从。
辰年这多半年来一直暗中修习五蕴神功,到现在不过才刚刚练至第二层,可武功与之前相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便是对上陆骁那样的高手,她虽不能取胜,却也可以与之一战。而眼前这男子,刀法虽也凶猛狠戾,可差陆骁却还有些距离。况且在虎口岭时闲来无事,辰年没少与陆骁喂过招,对这类的刀法已是极为熟悉,她越发笃定自己能胜此人,手上招式虽渐显慌乱,心中却是丝毫不乱。
拓跋垚不知是计,他为人骄傲,自视甚高,觉得辰年一个年轻女子能有这般功夫已是难得,却不想她是在故意示弱诱敌。莫说是他,便是他那些随从护卫,瞧出辰年身形是个女子,也先存了两分轻视之心,又得拓跋垚吩咐不得上前帮忙,便就真的只是立在那里观看他们两人打斗。
辰年脚下一个踉跄,身形又往后连退了几步。拓跋垚嘴角微勾,竟是挥刀欺身而上。辰年眼角余光扫一眼那些护卫,估算了一下距离,手中刀锋一转,威力暴涨,刀光顿将拓跋垚全身罩住,招招直指其要害之处。
拓跋垚一时措手不及,竟被辰年长刀逼得有些狼狈,那些护卫瞧到变故,忙纵身来救,可还不及掠到跟前,辰年一招击落拓跋垚手中弯刀,下一刀就将他抵在了树身之上。
“停下!”辰年冷声向众人喝道,“再进一步我就一刀杀了他!”
那些护卫虽听不懂她的话,却也瞧清了形势,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辰年又看向拓跋垚,与他说道:“拓跋垚?是叫拓跋垚,没错吧?叫你的手下都往后退,退到火堆那边去。”
拓跋垚不语,只冷眼盯着她看。
辰年微微一笑,道:“你少装听不懂我的话,我知道你懂汉话。”
拓跋垚这才用鲜氏话吩咐那些护卫道:“都退到火堆那边去。”
鲜氏最重忠诚与服从,拓跋垚此刻虽在辰年刀下,那些护卫却不敢不从他的指令,皆垂手退向后面。拓跋垚垂眼去看辰年,淡淡问道:“你要如何?你是不是想要问我是何人?”
辰年摇头,道:“你既叫拓跋垚,我早晚可以查到你的身份。我且问你,陆骁是什么人?”
拓跋垚不想她去而复返竟是来问此事,漠然地看她一眼,反而讥诮道:“你与陆骁能深夜赏花,竟不知他是何人?”
辰年一听他这话,便知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便又道:“你既然不肯说,那我也不强求,你叫刚才与你说话的那个女子出来让我看一眼,我便放了你。”
拓跋垚不觉皱眉,道:“那是我的侍妾,你见她做什么?”
辰年暗骂放屁,心道若只是你的侍妾,怎敢喊着你的名字说话!她眼珠转了一转,答道:“我要瞧瞧她长得什么模样,陆骁说她是个美人。哼!我倒要比比到底是我长得好看,还是她好看。”
这话中带酸,似孩子一般赌气,倒叫拓跋垚有些错愕,一时不知她是真心如此还是有意做戏。他仔细看了她两眼,覆面的黑巾虽遮了她大半张脸,可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却如寒星般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拓跋垚认真答道:“你更好看一些。”
此话一出,他虽看不到她面容如何,却瞧得她眼睛微微弯了一弯,想来应是在笑。拓跋垚微微一怔,忽地记起她身上流着与他相似的血液,不知怎的,心中竟莫名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可辰年的双眸很快就又圆瞪了起来,手上的刀也加了几分力气,叫道:“谁知你是不是在哄骗我,你叫那女子出来,我要亲眼瞧见了才信。快些,快些,一会儿陆骁就要追来了。”
她这般骄慢无礼,拓跋垚面容虽冷,却显露出几分无奈,道:“好,我叫她出来就是。不过你得先放开我,不然等会儿被陆骁瞧到你用刀迫我,他会生气。”
辰年迟疑了一下,摇头道:“你先把人叫来,我就放你。”
拓跋垚就扬声用鲜氏语吩咐了护卫几句,待当中两人应诺离去,他这才又与辰年说道:“我刚才已叫人送了她回去,你若见她,得耐心等一会儿才成。”
辰年心中却道一声不妙,既然那女子不在附近,谁知这人的随从会带个什么人来见她,便是随便领个女子来说是刚才那个,她也无从分辨。辰年抬眼去看拓跋垚,瞧他眼中隐有嘲弄之意,似是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之前一切,不过是有意配合着她在做戏。
她不觉有些恼羞,低声喝道:“拓跋垚,你当我真不敢杀你?”
“你不敢,你杀了我,陆骁定会与你反目成仇。”拓跋垚冷笑,又讥道,“我还当你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想却是有勇无谋,冲动好狠,仗着有几分姿色,耍一点小聪明,装娇卖痴。就凭这些,你以为就能糊弄得了我?你还真不配做——”他说到一半却是停下了,讥诮一笑,才又继续说道,“做陆骁喜欢的人。”
辰年怒极,双目更像寒星般明亮,自她修习五蕴神功以来,情绪便有些喜怒不定,她自己也有所觉察,平日里总是多加克制,倒还不曾在人前显露,可此刻听拓跋垚这样嘲讽,她只觉心头那把火烧得极旺,竟是如何也压制不下。
她冷笑,道:“拓跋垚,你既看出我冲动好狠,就不该再用话来激我。”
拓跋垚不语,只扬眉与之相望,竟是丝毫不肯示弱。
辰年说道:“没错,我是不能杀你,不过也只限于不杀你而已。我倒要瞧一瞧,陆骁会不会因我砍了你两刀,就也来砍我两刀给你报仇!”
她刀尖就抵在拓跋垚身前,又笑吟吟地说道:“以前曾有人教过我一句话——人既在屋檐下,就要学会低头。今天我就把这句话教给你,不过你这样的蛮人,想必不能懂我们汉人语言的精要,还需我叫你明白这话的意思。”
拓跋垚面色微变,辰年的刀尖已是落下,闪电般在他身前连划几道,每处刀口都长有半尺,刚刚划破皮肉半分,不深不浅,整齐划一,与其是说伤他,不如说是故意折辱他。
拓跋垚那些护卫不想辰年会忽地动手,生怕拓跋垚性命有失,都暴喝一声冲上前来。
辰年急身后退,指间扣住的几枚飞镖同时射出,打向追在最前的那几名护卫。众人被飞镖所阻,身形稍滞,辰年就趁得这片刻工夫,施展静宇轩所授的绝顶轻功,身形飘忽似飞,眨眼间就已是在数丈之外。
瞧着那些护卫追她不上,辰年心中得意,不由得长啸一声,转身向林外疾掠出去。就在此时,林中忽又有尖锐的啸声传出,却不是发自人口,而像是利箭破空之声。那声音来得极快,仿佛一瞬间就到了辰年身后,辰年想也不想地往旁侧闪身躲避,那箭尖擦着她的手臂飞过,再向内半分就要穿透她的手臂。
辰年心中大骇,身形未稳,后面的第二箭、第三箭又接踵而至,这一回她躲得更是狼狈,连脸上遮面的黑巾都被那箭风扯落。慌乱中,她回头去看,就见远处一棵杏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正不停地弯弓引箭向她射来,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若是之前尚在林中,她还可寻树木躲避,可此刻她已奔出杏林,四周空无一物,如何避得开这带有雷霆之威的利箭?辰年一连躲了七八支箭,不及喘口气,却又有三箭向她射来,竟是将她的退路都封死了。
她不能死!她绝不允许自己就死在此处!
辰年瞳孔瞬间收紧,体内真气转到最快,手中长刀奋力击落一支羽箭,同时身子从地上猛然拔起,用脚踏中另一支羽箭,腰身急转,直接用手去抓那第三支箭。利箭入手,只觉掌中被擦得一阵火烫,她却没有半刻迟疑,当即就又把羽箭向着那树顶之人掷了回去。
只是那人离得太远,她臂力无法与强弓相较,那箭只到一半便没了劲道,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可即便这样,众人还是瞧得呆了。鲜氏人最尚武力,瞧见她竟能如此漂亮地避过这三支夺命箭,拓跋垚的护卫中竟有人失声叫好,便是那树顶引弓之人,也不由得停了下来,立在那里静静打量辰年。
辰年杀心已起,又觉与其被人从背后施放暗箭,不如重回林内杀了那拓跋垚。她这样一想,抬眼扫了一下那树顶之人,一咬牙,竟是重又向林内疾掠过去。她这一举动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众护卫微微睖睁了一下,这才分作两拨,一拨退回到拓跋垚身边守护,另一些人却是手执弯刀向着辰年扑杀过来。
眼看双方就要杀在一起,林内却忽又闪出一黑衣人来,一连向着那些鲜氏护卫甩出十几枚霹雳弹,四下里爆炸之声频起,林中顿时被呛人的烟雾笼罩。那人冲至辰年身边,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急声叫道:“快走!”
辰年顾不上多想,随着他一同往外疾奔出去,刚出得杏林,身后利箭又追随而至。辰年恼极,回身便要去杀那箭手,却被身旁那人拉住了,劝道:“快走,烟雾有毒,他射不得几箭!”
果然,那人又只射了两箭便就停了下来,辰年这才作罢,转身忙追着那黑衣人向宣州城方向疾奔而去。只是她刚才为躲避那些羽箭,内力耗费颇大,前面那人速度又是极快,她追得片刻,竟是越落越远,待到宣州城外时,已是彻底不见了那人身影。
此刻天色已是微亮,辰年虽满腹疑惑,却不敢再耽搁,忙翻越城墙赶回客栈。人刚上客栈二楼,却见陆骁从她屋内冲出,迎面撞见她先是一喜,随后又紧张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急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辰年发髻微乱,身上黑色夜行衣有几处划破,有些地方隐隐透了血迹出来,显然是与人刚交过手。陆骁低头细看一眼她身上的伤处,看出那是箭伤,不由得惊道:“你又回那林子了?”
辰年越过他径直进入自己房内,答道:“去了,不但去了,还和拓跋垚打了一架。”
陆骁微微皱眉,低声问她道:“可受了伤?”
辰年神色轻松,摇头道:“没事,就擦破点皮,不过,那拓跋垚也没占了什么便宜去。”她说到此处,嘴角忍不住上扬,“我给他身上划了两个字。”
陆骁惊问道:“你给他身上划了字?用刀?”
“嗯!”辰年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低笑道,“我本来想在他身上划‘王八’两字,半路上又忍下了,改成了‘三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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