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世子设局-《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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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寨原本的三位大当家都已死去,新任的大当家江应晨只是临时推举出来的,为人虽然还算公正严明,可智谋与武功都差着些,难免会有些不能服众。再者因着之前张奎宿与文凤鸣相争,寨中的头领舵主已起了间隙,此刻那两人虽然已死,可这间隙却是不好弥补,只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寨中的人已隐隐分作了几派。
清风寨,这个太行山昔日里的霸主,眼看着就要土崩瓦解。莫说寨子里那些幸存的老人,便是邱三这个只在清风寨待了月余的人,得到密报都不禁有些欷歔。待再听到辰年受伤昏迷,挣扎于生死之间达半月之久,邱三不觉愁得直扯头发,这样的事情,到底还要不要报与封君扬?
他背着手在屋内不停地打圈,足足转了小一刻钟,才回头吩咐桌前的心腹小兵道:“另写一张纸,把那几句话原样照抄一遍,附在后面。”
这心腹小兵不是别人,正是邱三在青州城时笼络的小兄弟,叫做小宝的那个。邱三随着薛盛英回到青州后才寻到了他,特意带在身边养着。名义上虽说是亲兵,却并未随着邱三进入军营,倒是专门请了个教书先生来教他读书。这小宝自己也争气,上学只不过两三个月,诗文虽不会做,字倒是认识了不少,给大字不识一个的邱三帮了大忙。
小宝却忍不住问道:“三哥,这密报里说的都是要紧事,突然加上这么几句废话,瞧着真是怪异得很。”
邱三闻言过去挥掌给了小宝后脑勺一巴掌,骂道:“小屁孩子懂个屁!你那满满一篇子要紧事,怕是也不及这几句废话的分量!”
小宝再聪慧,也不过十余岁年纪,自是不懂这些,听着邱三吩咐,便老老实实地将那几句话原样抄了一遍,然后交于邱三。邱三虽不识字,却仍是仔细地将那信正面反面地看了几遍,才封好了,交与暗卫给已到盛都的封君扬送了过去。
云西自有秘密的传信途径,这封密信不过短短数日便到了盛都,化作一块烫手山芋到了顺平手上。关于封君扬与辰年的爱恨纠葛,怕是没人再比顺平知道得更多,看得更清。
自从那日封君扬从城外返回,其言谈举止虽然还如以往那般谦和从容,顺平却觉得自己这位主子已是大变样,若说之前他还能摸到这位主子的三四分心思,从那以后,他就连一两分都摸不到了。
这密信到底是报还是不报?
顺平对着那张薄纸,心中把邱三骂了个无数遍,这才故作无意地将那张纸夹在一堆要紧的密报之间,递到了封君扬手中。
封君扬习惯歪在软榻上看这些密报,他记性极好,有过目不忘之能,因此这些密报他大多只扫上两眼,随即便会交还给顺平,再经由顺平之手焚毁。
这些事顺平本已做得很熟,这一回却有些忐忑,他不敢偷眼去瞄封君扬的神色,只得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他那里的动静。
过不一会儿,就听得封君扬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挑了一张纸出来扔向顺平。那张纸上灌注了他的内力,平平地飞到顺平面前才往下落来。顺平慌忙伸出双手接住,又听封君扬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怎么做事的?这样的东西也要往里面夹?你若是惦记着那个破寨子,不如就过去做个山大王。”
顺平鼻尖上冒了汗,暗暗叫一声苦,心道你那日半夜里叫我给邱三去信问青州的情况,难道不是为了这位小姑奶奶吗?怎的这会儿又突然玩这一手?他肚中虽腹诽着,却忙跪下告罪道:“是小的一时没瞧清楚,求世子爷责罚。”
“起来吧,下回记着。”封君扬淡淡说道。
顺平这才敢站起身来,屏气凝神地立在那里等着封君扬吩咐。又过片刻,封君扬便看完了那些密报,都丢还给顺平,问道:“大郡主那里有什么消息?”
顺平答道:“大郡主说皇帝那里已是应了,不两日便会有赐婚的圣旨出来。”
封君扬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又问:“薛娴儿还留在宫中?”
那薛娴儿自从到了盛都,便被封贵妃召入了宫中,一直没有出来。听着封君扬问起,顺平便小心应道:“是。”
封君扬闭目思量了片刻,道:“那就让她先好好在宫里待着吧。”
没过两日,皇帝果然下了圣旨给云西王世子与贺家嫡女赐婚,同时被赐婚的还有越王世子与冀州薛氏之女。这越王是夏皇室里仅存的几个有实权的王爷之一,其世子年少英武,又颇有些才名,更好的是他年纪尚不及弱冠,正好可以等到薛娴儿孝期过后再论婚嫁。这桩婚事,实打实的是段不错的姻缘。
圣旨一下,贺泽这里最先松了口气。因着青州之事,他只怕封君扬要报复。他这里倒不怕封君扬算计什么,芸生那里也好说,独独担心的便是薛娴儿一个。于是一路上是日防夜防,到了盛都就将薛娴儿送到了封贵妃宫中。担心受怕了这许多日,直到得了这样的消息,他这颗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薛娴儿那里也是暗自欢喜,她父亲已死,两个兄长皆倚仗不得,母族那边也只是云西封氏偏支,以这样的家世能嫁入越王府成为世子正妃,实属难得。
因为婚事顺遂,封贵妃待她又亲厚,薛娴儿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这一日芸生进宫来看她,不知怎的也谈到了福缘寺,听闻身旁的侍女说翠山的福缘寺求姻缘最为灵验,两人一时兴起,索性去向封贵妃请旨,想着一同去福缘寺进香。
正好赶上皇后在封贵妃处,瞧着两个小姑娘活泼喜人,不觉也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候,不等封贵妃允诺,便先笑道:“去吧,多叫些侍卫嬷嬷陪着。不过也别扰民,佛祖面前众生平等,莫要挡了民家男女去求姻缘。”
皇后既然说了此话,封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安排了嬷嬷陪着芸生与薛娴儿出宫。福缘寺香火鼎盛,宫中贵人也常去福缘寺进香,这本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情,却不想这一次出了岔子。
福缘寺中香客极多,薛娴儿与芸生不知怎的就走散了,薛娴儿心中虽急,却是多了一个心眼,并未各处乱闯,只是守在大殿里,吩咐身边的一个嬷嬷去寻芸生。谁知等那嬷嬷寻了芸生回来,却发现薛娴儿与贴身的侍女一起不见了。
芸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手脚都止不住地有些发抖,颤声吩咐众人暗中去寻薛娴儿,切不可声张,然后又派了心腹侍女去给贺泽送信。可那送信的人刚走,薛娴儿却在寺院西侧的一处小院里被人寻到了。
最先被人发现的是薛娴儿那贴身侍女。说来也巧,发现这侍女的不是别人,正是薛娴儿未来的婆母越王妃。越王妃闲来无事,与盛都几位贵妇来这福缘寺上香,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侍女守在院门处扒头探脑,瞧见几人便飞快地缩身回去,头也不回地往里跑了。
越王妃瞧得那侍女行动鬼祟,便命人追了过去看,不想却把薛娴儿与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堵在了房里。那男子还不是别人,正是曾护送薛娴儿从冀州一路来到盛都的贺家十二公子,贺泽。
越王妃瞧得清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薛娴儿人已呆傻,只怔怔地坐在床上不言不语。贺泽是被人用蒙汗药放倒了送到这里来的,睁眼瞧见这般情景,顾不上头脑尚晕,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去抓那个侍女,不想还没问得那侍女几句,那侍女却突然毒发身亡了。芸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清屋内情形只觉得双腿一软,人便已坐倒在了地上。
贺泽阴狠地冷笑两声,只对芸生说了一句“看好娴儿”,然后便转身大步出了屋门,在外面抢了匹马,扬鞭直奔封君扬的住所。
封君扬正在府中,贺泽一路横冲直撞地闯进来,见面二话不说挥拳便打,封君扬从容伸手将贺泽的拳头挡在了面前,淡淡说道:“贺十二,你别和我动手,你打不过我。”
贺家乃军中世家,子弟受的教育也多是军人教育,习兵法,精骑射,学的都是冲锋陷阵马上杀敌的功夫,若论起地面上的功夫,贺泽却不是封君扬的对手。可此刻贺泽恨极,只不管不顾地攻向封君扬,十几招过后便被封君扬钳住脖颈摁倒在地上。
封君扬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过,你打不过我。”
贺泽几经挣扎也没能挣脱封君扬的钳制,只得愤怒叫道:“封君扬,你这个浑蛋!你没有一点人性!你这是要逼死娴儿啊!她好歹也算是你的表妹,你这是要生生逼死她啊!”他说着说着,不由得落了泪,“我放走了你的谢辰年,我一点没有伤她,你却要逼着娴儿去死!”
哪怕是在赐婚之前出了此事,他也还可以纳薛娴儿为妾,虽是委屈了她,可好歹会护下她的性命。事到如今,皇帝已下了赐婚的圣旨,薛娴儿已是越王世子的未婚妻,出了这样的事情,薛娴儿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贺泽仰躺在地上掩面而哭,封君扬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眼冷冷地看他,淡漠说道:“你现在仍然可以去纳她为妾,只要你肯。”
贺泽呆呆地躺在那里,他现在还怎么去纳娴儿为妾?今日事出,贺家与越王便已成仇敌。他现在去纳娴儿,那就意味着他再上去扇皇帝与越王一个响亮的耳光,意味着他将彻底地得罪他的妻族,意味着他将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遭人唾骂,众叛亲离!
瞧他这般,封君扬就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又问道:“怎么,你也做不到为她舍弃一切?那你为何还要将她扯进我们的争斗中?你我两人,到底是谁害得薛娴儿至此?”
他说完竟微微地笑了笑,不再理会地上呆愣的贺泽,抬脚出了屋门。
芸生在宫中守了薛娴儿五日,结果还是没能守住薛娴儿的性命,芸生一眼没看住,就让她吞了金。芸生从宫内出来,径直去寻了封君扬。
“娴儿死了,你满意了?”她盯着眼前这个依旧谦和温润的云西王世子,一字一句地问他,“那件事我也是出了力的,你为什么不来报复我?”
封君扬淡淡说道:“芸生,莫要说孩子话,你是姑母的女儿,还是我的未婚妻。”
芸生强忍着热泪,咬牙说道:“我不嫁你,我绝不嫁你。还是谢姐姐最有眼光,最先看穿了你的卑鄙阴险,所以才要不顾一切地从你身边逃走。”
有一刹那,封君扬的眼神锐利得犹若刀锋,迫得芸生生生地打了个冷战。幸得那眼神转瞬即逝,快得芸生几乎认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垂下了眼帘轻声说道:“芸生,你嫁不嫁我都没有关系。只是有些事情你需明白,不是我非要薛娴儿死,而是你的十二哥不肯出手救她。我想薛娴儿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她才又等了五日,等着贺泽去救她,可惜贺泽没有。”
芸生一下子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身子却是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她的十二哥已回了泰兴,就在事发后的第二天,贺家怕越王报复贺泽,便已秘密地将贺泽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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