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擒贼擒王-《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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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七身子一僵,呆立片刻后竟真的缓缓转身看向辰年。辰年眸子黯了一下,眼帘垂了垂,可再抬眼看向叶小七的时候,却又恢复自若,从容与他说道:“叶小七,你动手吧。”
陆骁却突然上前一步拦在了辰年面前,辰年伸手去拽陆骁,沉声说道:“陆骁,你让开。”
陆骁身形如山,动也不动,只冷冷地瞥了叶小七一眼,与辰年说道:“我应了你义父要保护你的性命,别的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便是这里的人都死光了,你也得给我活着。”
辰年缓缓摇头,说道:“你不懂,小柳是被我逼着来做此事的,若是今日她因为这事死了,那我日后便是活着,也与死没什么分别了。陆骁,你让开吧。再说了,文二当家还要我护着他逃出太行山,所以,他不会轻易就杀了我的。”她说着看向文凤鸣,竟还笑了笑,问道,“你说是不是,文二当家?”
文凤鸣眼下只有辰年这根救命稻草,闻言忙道:“若是我能平安离开,我定不会伤你性命!”
陆骁不言不语,可待辰年再伸手出来推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再坚持。她便微微一笑,在与他错身之时忽地低声说道:“我信你能救我。”
她走到叶小七身前,抬头看着这个她往日最好的伙伴、最好的兄弟,他们上一次一起在寨子里惹祸时,他个子还与她差不多。可此刻,她却须微微仰了头来看他:“你动手吧。”
叶小七紧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手竟隐隐有些颤抖。
文凤鸣怕他们两人暗做手脚,忙催促道:“小七,你折断她的手臂!快点!我得亲眼看到!”
这会儿的工夫,小柳已悠悠转醒,瞧见叶小七竟然要折断辰年的胳膊,忙尖声叫道:“不要!小七你——”话未喊完,文凤鸣已又紧紧钳住了她的喉间,小柳一时连呼吸已是不能,再说不得半个字出来。
叶小七咬了咬牙,问辰年道:“是不是你要小柳来做这事的?”
辰年看着他,答道:“是。”
叶小七猛地伸出手去,抓了辰年的左臂狠力往外一折,只听得辰年闷哼一声,那左臂肘关节处竟向外弯了过去。众人不由得都吸了口凉气,陆骁更是看得暴怒,挥刀便要去砍叶小七,却被辰年闪身拦住了,喝道:“陆骁!你退下!”
文凤鸣却有些兴奋地叫道:“另一只,还有另一只手!”
只这眨眼工夫,辰年额头上已满是汗珠,她抬眼看叶小七,颤声说道:“继续吧。”叶小七已是落下泪来,手伸出去了却是抖得不成样子。辰年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冷声道,“叶小七!你想要我这只胳膊白折吗?”
叶小七再次出手,这次却也狠不下心来折那右臂,只握住了辰年的右肩,使用了分筋错骨之法将那手臂卸得脱臼。这一回,辰年再忍不住疼痛,不由得痛呼失声。谁知文凤鸣却仍不满意,喝道:“不行!脱臼不行,她自己能重新上回去!必须折断她的手臂!”
辰年此刻已是痛得微微弯了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叶小七回过身去看文凤鸣,红着眼嘶声叫道:“她左臂已折,她拿什么去上这右臂?”
文凤鸣一时语噎。辰年在剧痛中抬起头来看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能颤声道:“文凤鸣,我劝你还是换了人质,不然一会儿我若是痛昏过去,这里可再没人会顾惜小柳的命了。”
文凤鸣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想了一想,叫道:“你一个人慢慢走过来!”
辰年依言慢慢地向着文凤鸣走过去,文凤鸣一掌切在小柳的后颈,将女儿打晕在地上,却用了一只脚虚虚踩住小柳的脖颈,直到将辰年扯到身前如同之前那般捏住她的咽喉,这才松开了脚下,却将小柳向着叶小七踢了过去,喝道:“小柳给你!”
叶小七扑身过去将小柳接住,摸了摸她颈侧还有脉搏,便也顾不上细看她,只盯向文凤鸣,却听得文凤鸣说道:“小七,带着小柳和我一起走。她是我的女儿,这些人定不会放过她的。”
叶小七迟疑了一下,竟真的将小柳抱起,走到了文凤鸣身边。那刘头领瞧他这般,气得便要破口大骂,却被江应晨拦住了,只沉声喝道:“放他们走!”
当下,文凤鸣挟持着辰年走在最前,叶小七抱着小柳在后,几人慢慢从人群的包围中走出。快到寨门时,有寨众按照文凤鸣的要求牵了坐骑过来,文凤鸣扫了一眼紧随其后的江应晨等人,威胁道:“不许再跟着我,否则我便杀了这丫头!”
江应晨等人不觉有些迟疑,齐齐看向辰年。因着断臂之痛,辰年脸色惨白,唇上却已咬出了血痕,说道:“江大叔,你们就此停下吧。”只这一句话,便耗了她许多力气,缓了一缓才能说出下面的话来,“陆骁,你也不用跟着我了,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陆骁手执弯刀,立在那里沉默不语。
辰年的目光飞快地闪过他的弯刀,然后死死地盯着他,又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到了吗?你千万不要故作聪明地偷偷跟着我,文二当家可不是一般人物,你莫要惹怒了他,害我掉脑袋。”
文凤鸣十分不耐,又怕她与陆骁做什么暗号,忙喝道:“少废话!”说完,便挟持着辰年快步往坐骑那边走。辰年双臂无力地垂着,脚步有些踉跄,虚弱地央求他道:“文二当家,你慢些走,我腿上无力。”
她话刚说完,脚下就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下,人往前面栽去。文凤鸣一时反应不及,钳制着辰年咽喉的右手下意识地松了松。就在此时,辰年那原本已脱臼的右臂猛地抬起,以掌做刀直斩向文凤鸣右手的脉门。
文凤鸣万万想不到辰年的手臂竟然还能使用,全无防备之下,手一下子脱离了辰年的喉间。他心中大惊,只怕辰年逃脱出去,忙迅疾出手去钳辰年的咽喉。辰年右手臂虽能动,力气却小,只稍稍阻拦了一下文凤鸣的势道,却还是让他捏住了自己喉间。文凤鸣心中一喜,手指还不及发力,却忽觉得后颈一凉,竟连痛都未觉察到,脑袋已向下掉了过去。
陆骁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文凤鸣的背后,手中的弯刀将文凤鸣的脖颈齐齐切断,锋利的刀锋紧擦在辰年后脑,仿佛再往前一分便要削到她的头上。
鲜血从文凤鸣的脖颈中喷射而出,洒得辰年与陆骁一头一脸。文凤鸣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一旁栽倒过去,差点把辰年也带倒。陆骁忙一把扶住了她,先将那滴血的弯刀随意地往地上一插,然后便抬手去摸辰年的右臂,问道:“这只还能用?”
辰年竟还扯着嘴角笑了一笑,答道:“就是筋扭了些,小七手上有准儿。”
陆骁听她说这话,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又去看她的左臂,瞧那只胳膊确是折了,便回头向着仍被惊得呆愣的众人喝道:“还不快点去找郎中!”
江应晨等人都被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惊得傻了,听闻陆骁呵斥才回过神来,自有人跑着去叫寨中的郎中,江应晨几人却都围上前来,看了看文凤鸣的尸体,纷纷询问辰年道:“辰年丫头,你没事吧?”
辰年的手臂被生生折断,疼得衣衫都已被冷汗浸湿了,却仍是要逞强,答他们道:“没事。”
寨中的老郎中被人拉了来,小心地给辰年的左臂正骨。断骨之痛,痛彻心扉,豆粒大的汗珠从辰年的额头上一粒粒地滚下,她却仍是咬着牙关不肯出声。那老郎中是寨中老人,算是看着辰年长大的,见状不由得低声劝道:“丫头,痛就喊出来,这又不是丢人之事。”
辰年低低地“嗯”了一声,回头去找叶小七,正好和叶小七的目光撞到一起,瞧得他眼中有关切也有痛惜,辰年只觉得心中一暖,便强忍着胳膊的剧痛向他笑了一笑。
叶小七眼圈红了一红,别过了视线,低下头去看怀中仍在昏迷的小柳,过了一会儿,见那老郎中给辰年正完了骨,便将小柳抱了过去,央求道:“许老伯,您给小柳也瞧瞧吧,她刚才吐了口血,别是再有什么内伤。”
辰年的左臂刚绑好,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却嘶哑着嗓子催促道:“许老头,快去给小柳瞧瞧去!”
许郎中这才转过身去看小柳,仔细地给她切了切脉,又看了看她已经青肿的脖间,说道:“没大事,回头我给她开几服药,吃了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叶小七这才放下心来,起身抱了小柳要走,却被人拦了下来。那人是江应晨新提拔上来的一个头领,家中老幼五口都惨死在了飞龙陉,只恨不得将文凤鸣碎尸万段,瞧着叶小七竟要抱着小柳走,便说道:“这丫头是文凤鸣那狗贼的女儿,怎能容她这样走了?”
叶小七怔了一怔,怒道:“小柳丝毫不知她爹的事情,那些事和她有什么干系?”
那头领冷笑道:“怎的没关系?父债女还,须拿她的命来偿才行!”
叶小七听他这般不讲道理,一时大怒,正要与他争论时,却忽然听得坐在一旁的辰年寒声问那头领:“若是要小柳来偿命,那我刚才还费尽心机地救她性命做什么?”
那头领被她问得语噎,强自辩解道:“这是两码事。”
辰年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做两码事!你只记得文凤鸣害人之事?你难道就忘了那夜是小柳独身一人翻山越岭地逃回寨子报信了吗?再说就是今日之事,若不是小柳肯大义灭亲,你可能识穿文凤鸣的假面?没准你现在还奉他做大当家呢!”
八月十五那夜,文凤鸣煽动寨众要杀张奎宿,当时不少人都上当,这头领就是其中之一,还与单立坤等人一起向张奎宿动了手。眼下被辰年用言辞这样挤对,那头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江应晨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辰年丫头说得有理,咱们都是七尺汉子,更该恩怨分明才是。文凤鸣有罪,但是小柳无错,今天还全靠着她出面才骗得文凤鸣上当,咱们还要谢一谢这个深明大义的丫头。”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张奎宿与鲁嵘峰刚刚得了消息赶过来,瞧了一眼文凤鸣的尸体,又过来看了看辰年,说道:“好丫头,让你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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