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遭人暗算-《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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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年再不敢把封君扬留给别人,听张奎宿这样吩咐,口中虽应了一声,脚下却没动地方。她转头看了看门口,正好看到邱三往里面探头,立刻就叫他出去打水。邱三哪里敢不听她的吩咐,一边暗骂着自己多事,一边又手脚麻利地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过不一会儿,刘忠义被人找了回来。张奎宿叫邱三将水盆端到封君扬身前,又叫辰年找了钢针出来,把封君扬指尖的少商、少冲、中冲等穴一一刺破,置于水盆之中。最后,张奎宿向着刘忠义说道:“老三,你运功帮我护住郑统领的心脉,我来逼毒。”

    刘忠义不多想,抬脚就要往炕上迈,却被文凤鸣一把拽住了。文凤鸣看一眼辰年,与张奎宿说道:“大当家,此事还需再仔细考虑一下。”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齐齐向他看了过去。文凤鸣只是抬眼看向张奎宿,说道:“大当家,此事太过于蹊跷。郑统领来咱们这里之前就中了夺魂掌,以他伤势之重,只要再稍稍补上一掌便可要了他的性命,何须故意要用毒针伤他?贼子这样留下郑统领一线生息,莫不是故意引大当家用内力替他逼毒疗伤?此举何意?”

    他话只说一半,可屋内几人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真如他所料,此举分明就是故意要耗损张奎宿等人的内力。清风寨与冀州军的大战在即,张奎宿若是有个好歹,清风寨怕是要乱的。

    刘忠义不觉也迟疑了,转头看向张奎宿,问道:“大哥,你说怎么办?”

    辰年却是气极,她有心说出封君扬的身份,说刚才其实并无贼子,这毒针定是文凤鸣所施。可是她一怕封君扬身份泄露后反而更加危险,二也怕众人不肯信她的话,说了也是无用,于是也只能强压下怒火,冷声说道:“郑统领是为了咱们清风寨才受的伤,难道咱们就要见死不救吗?莫说对不对得起郑统领,就是信义堂前那面大旗也可以扯下来,不用挂了,免得教江湖上的人笑话!”她说着又转头看向刘忠义,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当家还好,不过三当家的名字却是得改上一改了。忠不忠的暂且不论,这‘义’字就得去了!”

    刘忠义是个火暴脾气,最受不得人激,脸上顿时涨得又紫又红,当下就迈到炕上,盘膝坐好。文凤鸣有意再拦,不等开口就被刘忠义抢先说道:“二哥,你心思深,考虑得也多。可咱是个粗人,一辈子混的就是个‘义’字,绝不能见死不救。大哥,我来替这小子运功逼毒,你护住他的心脉便是。”

    张奎宿说道:“还是我来吧,我内力还深厚些。”

    刘忠义不与他客气,点头道:“也成。”

    刘忠义运功护住封君扬受损的心脉,张奎宿则将真气灌入封君扬的经脉,以己之内力催动封君扬气血运行,将毒血沿太阴、少阴、厥阴三条经脉逼向指端。很快就有黑血从封君扬的指尖缓缓渗出,不一会儿工夫就将铜盆内的清水染得漆黑。

    辰年不等他们吩咐,动作迅速地换了另一盆干净的清水来。如此这般,直换到第四盆水的时候,封君扬指尖冒出的血丝才成了鲜红色,他面上罩的那层黑气也已消失不见,只露出纸一般的苍白来。

    张奎宿与刘忠义内力耗损极大,尤其是张奎宿那里,全靠着他深厚的内力才能强行催动封君扬的真气运转,将毒逼出体外。待张奎宿撤掌,几次调息之后才勉强压下胸口翻滚的气血,又缓了好一会儿才由人扶起身来。

    文凤鸣便叫人扶张奎宿回去休息。张奎宿临走时把辰年独自叫到一旁,低声与她说道:“郑统领本就身受重伤,刚才又强行逼毒,经脉损伤极大,日后若无大机缘,怕是再难以修复了。”

    辰年微微低着头,红着眼圈抿唇不语。

    张奎宿瞧她这般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又与她说道:“院外我会多派人手把守,你放心就是。可需我多派几人过来照顾郑统领?”

    辰年想想,摇头道:“不用了,大当家把邱三留给我跑腿就好。”她停了停,又压低声音提醒他道,“大当家要当心些,有些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说完还特意看了文凤鸣所在的方向一眼。

    张奎宿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说透的意思,便只点了点头。

    辰年叫邱三送了众人出去,自己则搬了一张矮凳贴着炕边坐下,怔怔地望着尚在昏迷的封君扬出神。若说他身上中的夺魂掌怨不到她身上,可后面这毒却全是因着她的大意才中的。

    如果不是她滥做好人把邱三送到清风寨,就不会有今天这事。又或是她行事能谨慎些,不把毫无自保之力的封君扬独自留下,他也不会受此磨难。而且听张奎宿那话,封君扬此后就算伤好也将内力全失,如同废人。

    辰年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封君扬,心中既是愧疚又是自责,杂乱至极。一时想若是封君扬真的失了内力,她就去求义父教他刀法。义父的刀法天下无双,就算是以后他没有内力也可凭刀法自保。一时又想封君扬贵为云西王世子,一旦脱离了眼下的困境,身边自是有武功高手护卫,哪里用得着他去学刀法自保了!

    邱三送走了人回来,在门口小心地往里探头,问辰年道:“谢大侠可还有什么吩咐?”

    辰年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邱三,把他叫进屋来问道:“二当家可曾私下里和你说过什么?”

    邱三忙摇头道:“没有。”

    辰年想了想,又将他进寨之后的事情细细地问了一遍,尤其是他与张奎宿、文凤鸣等人见面时的情形。

    邱三老实答道:“小的就在刚进寨子那天见过几位当家一面,大概说了说小的与谢大侠还有叶大侠两人的相识经过。大当家就问谢大侠的下落,小的说谢大侠和一个什么世子爷走了,大当家后来也就没再问。今天文二当家突然把小的招来,也没说别的,就是说谢大侠回来了,带小的过来见见您。”

    辰年见再问不出什么来,干脆就叫他去院子里待着,没她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去。

    第二日清晨封君扬才醒过来,一醒来就觉察到自己的手腕正被人松松握着。他缓缓侧头,看到辰年趴在炕沿上睡得正是香甜。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她饱满白皙的额头与挺秀的鼻梁,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显得人有些憔悴,唯有微微嘟起的唇瓣依旧粉嫩,泛着淡淡的水泽。

    封君扬看着看着,竟鬼使神差地想反手去握她的手。他的手指刚刚一动,她就立刻惊醒过来,眼神迷蒙地向他看过来,怔了一怔之后才意识到他是醒了,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凑过来惊喜地问道:“你醒了?可要喝水?”

    封君扬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低低地应了一声,轻声说道:“你扶我坐起来吧。”

    辰年忙上前将他慢慢扶起,又在他身后塞了被卷让他倚靠,这才端了温水一口口地喂给他喝,柔声说道:“你先喝些水,我外面锅里熬的还有热粥,一会儿喂你吃些。”

    她突然这般温柔体贴,倒是教封君扬很不习惯。他想了一想,抬眼看向她,轻声说道:“谢姑娘,你不必如此自责。我落到如此境地全是自己大意所致,与你无关,更无须你这般小心对我。”

    他虽这样说,辰年却不这样认为,更知他这样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她沉默了下,忽地低声问他道:“可是文凤鸣害你?”

    封君扬摇头,苦笑道:“不是他。你将邱三引开后,他倒是过来探过我的脉象。我知他是试探我的伤势,故意将脉象逼得杂乱无序,装作昏迷不醒。他犹豫了一下就扶着我往屋里走,谁知又跑出个蒙面人来,一掌拍到了我的后背。也亏得我身上穿有软甲,那针尖刺入不深,又稍稍偏了少许未进入穴道,否则若是被他将整根毒针都拍进去,纵使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了。”

    辰年听了不觉愣住,诧异道:“竟不是文凤鸣?我还猜就是他背地里下的黑手呢,这么说竟是我冤枉了他?不过,当时我喊有贼子也是慌乱之下胡乱找的借口,怎的真的就冒出来一个蒙面人?”

    “一切都还说不准,那蒙面人可能与文凤鸣无关,也有可能就是他带来的。”封君扬身体还极为虚弱,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的话便有些喘息,停了好一会儿气息才渐渐平缓下来,面上却是难掩疲困,像是又要昏睡一般。

    辰年见他这样,忙又说道:“我去盛些热粥来,你多少吃一些再睡。”

    封君扬点点头,强忍着困意等着她端了热粥过来,吃了几口后便不吃了,临睡前又叮嘱她道:“饮食上要小心,莫要随意信人,莫要离开这院子。”

    他这一觉睡得比之前安稳了许多,再醒来时天色已是擦黑。因为没有点灯,屋子里极为昏暗。辰年并不在屋内。一门之隔的堂屋里有人在低声说话,其中一个声音稍清亮些,那是辰年的声音,另外一个声音则低柔许多,就听得这个陌生的女声问道:“这样说来他受伤很重?”

    堂屋内,辰年就坐在灶台边的矮凳上,面上神色既是悲戚又是激愤,低声说道:“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早上我还能强行喂些水给他,现在连水都喂不下去了。大当家私下里和我说他经脉尽断,又被毒伤了内脏。若是有名医诊治,还可能有几分生机,可眼下寨子自顾不暇,哪里能为他去请名医。只能挨着等死了。”

    坐在对面的少女年龄尚幼,看着比辰年还要小一两岁,容貌生得却是极为妍丽。一张细腻白净的瓜子脸上修眉俊目、秀鼻樱唇,自有一股风流婉转。她伸手轻轻按上辰年的膝头,柔声劝慰道:“人常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已是尽力了,就算他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他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辰年摇头道:“小柳你不懂,郑统领是我求来的,一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我对不起他。”

    那少女也不知该如何再劝,沉默片刻后又细声问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辰年想了想,说道:“你爹藏的可还有老山参?若是有的话你就偷些出来给我,我听人说那东西可以续命的。”

    那少女点头应下了:“好,回头我就偷出来给你。”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话,辰年便送了她出去。过不一会儿,封君扬就又听得辰年返了回来,端着油灯轻手轻脚地进了他的屋子。他便低低地咳了一声,轻声道:“谢姑娘。”

    辰年见他醒了,说道:“你等着,我去端鸡汤来给你喝。”

    她说着就去堂屋端了鸡汤进来,与早上一样坐在炕沿上喂他。那鸡汤熬得算不得美味,与他以往吃的差了许多,可这样被她一勺勺地吹凉喂入口中,他第一次尝到了些异样的滋味。屋子里静谧无声,他不由得微微抬了眼看向她。昏暗的灯光下,她脸上的神色柔和了不少,曾经的倔强与不逊都已模糊不清,只留下少女特有的温柔来。

    封君扬心弦一动,似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悄悄萌芽,试图穿破他早已冷硬坚厚的心房挣脱出来,轻轻的痒,又带着丝丝的疼。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忽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警醒起来。

    辰年并未察觉到封君扬的异样,她眉眼微微低垂着,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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