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回清风寨-《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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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夜风一吹,辰年头脑逐渐冷静,开始仔细考量起眼下境况来。冀州调兵这么大的事情,不用她回去通风报信,清风寨自然就能得到消息。而薛盛英那里,就算她去了,他能信她的话吗?
那她能怎么办?总不能不顾寨子的安危就一个人跑了啊。她正矛盾间,突然听得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辰年一个激灵,想也没想就将腰里别的匕首拔了出来,同时把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七星袖箭握到了手中。
太行山里山深林密,野兽向来不少。若论凶猛自然当属虎、豹,可最为难缠的却是野狼。这些野狼大多三五一群,性子凶狠狡诈,而且耐性甚好,一旦盯上了猎物便是不死不休。不知怎的,她忽地想起了倚坐在石壁前的封君扬。他内伤严重,此时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若是被野狼盯上了,就算是今夜里有火堆野狼不敢上前,可明天呢?明天夜里呢?
辰年越想越觉不安,气恼地低声骂了自己几句“没出息”“妇人之仁”之类的话,人却是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跑去。
封君扬依旧倚靠在石壁前,看到辰年去而复返,面上虽没什么神情变化,手上却是将一直握在掌心的尖利石片悄悄地丢在了地上。辰年走到他身前站定,他微仰着头看她,轻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辰年绷着嘴角将那支七星袖箭扔给了他,没好气地说道:“我们不像你们官府的人那么没义气,虽然你多次对不起我,我却不能把你一个废人丢在这里被野狼啃了。”
话音刚落,远处就又传来了野狼的嚎叫声。封君扬不觉笑了,也没和辰年客气,将那支袖箭揣入袖中,看向辰年说道:“今日之恩,他日必定舍命相报。”
辰年撇撇嘴,在一旁坐了片刻,却忍不住问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喂你的不是毒药?”
封君扬失笑,答道:“小时候又不是没吃过消食丸,那么大的山楂陈皮味,怎么会尝不出来。也就是糊弄糊弄邱三那样的吧。”
辰年听了不觉有些不服气,暗道:你那清火丹我若是仔细尝尝,也定能辨出来。想到这里却不禁想起他迫她吃清火丹时的手段,只觉得脸上一烫,忍不住偷偷地瞥了一眼封君扬,脸上却是不由自主地红了。
也亏得旁边燃着火堆,火光本就映得人脸发红,因此封君扬一时倒也没觉察出辰年的异样,还出言问她道:“从这里穿越太行山需要几日?”
辰年忙收回心思,想了一想答他道:“这样走可不比走飞龙陉顺当,翻山越岭地一绕,以我们眼下的情形至少也得六七天的工夫。”
封君扬又问道:“若是直接去清风寨呢?”
辰年答道:“那就要近一些,快些的话有个三四天也就到了。”
封君扬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我们就先去清风寨。”
辰年想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点头道:“也好,反正薛盛英怎么也要去攻打寨子,咱们与其去找他,还不如去寨子里等着他。”
此时已是半夜,辰年便叫封君扬先休息一会儿,由她来守夜。谁知封君扬却笑着说道:“还是你睡吧,我睡不睡都关系不大。”
辰年明白他的意思,他现在如同废人一般,若是要爬山越岭怕是全要指着她才行,就算是背不起他,也得搀扶着他,她的体力消耗自然是最大的。辰年淡淡看了他两眼,说道:“我是不信你,就你这个精神,没准守着夜就昏了过去,到时候野兽就是到了跟前也不知道的。所以,还是你先睡吧,等天亮后我再眯一会儿。”
封君扬拗不过辰年,再加上他受伤后精神也确实不济,于是便依了辰年,先闭目睡了过去。不过也只睡了不足一个时辰就睁开了眼,与辰年说道:“你睡会儿吧。”
辰年这回没和他客气,将烧火棍交到了他手里,特意交代道:“别让火熄了。”然后便在他身边坐下了,也如同他一般倚靠着石壁闭目休息。
天亮的时候封君扬轻声叫醒了辰年,辰年捂着肚子愣了会儿神,却说道:“你饿不饿?咱们还是先找些吃的吧,不然非得饿死不可。”
她留下封君扬看守火堆,一个人往东边的密林里跑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过了没一会儿便拎了两只山鸡过来,说道:“那边有处清泉,先去那边吧,待吃饱喝足了后再走。”
封君扬拄着根木棍站起身来,应道:“好。”
两人在山泉边将山鸡烤熟分食了,又喝足了水,才顺着山势往东而去。辰年本是走过这一条路的,可此刻身边跟了个半死不活的封君扬,自是再走不得以前艰险难行的旧路,只能绕了较为平缓的远路。
即便如此,两人一路行来也是困难重重,先是封君扬体力不济,几乎全是靠着辰年拖拽着才能行路,后来,又遇到了太行山里最为难缠的野狼,两人九死一生地逃出命来,赶到清风寨时已是三月二十四,距他们出青州时已有四日。
一连几日穿行于深山老林之中,两人形容均是狼狈不堪。清风寨外,站哨的小头领仔细瞅了辰年半晌,才认出眼前这位是昔日横行山寨的小四爷,一时都惊得呆了,结结巴巴地叫道:“小小小……四爷,您这是怎么了?”
辰年的裙子早就被山石剐破了,就那么胡乱地裹在身上,她也顾不上回答小头领的话,只问他道:“大当家可在寨中?”
“在,刚和三当家他们巡了寨子回去。”小头领答道,说着又忍不住偷眼去瞧辰年身边的青年男子,心中暗暗称奇。这人衣着虽然不整,形容也极憔悴,可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也自有气度,像是从哪里来的世家公子一般。
辰年闻言转头与封君扬对视一眼,领了他就往寨子里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封君扬,招手叫了两个人过来,指派他们道:“你们两个快去找个轿子来。”
那两人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封君扬却出声叫住了他们,与辰年淡淡说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辰年看他这般便知他是不愿在人前示弱,不由得低低地嗤笑了一声,暗道你自己非得死要面子那就活受罪好了。于是便也不坚持,转身疾步向寨子里走去。她虽未使上轻功,步子却是迈得又大又快,显然有意要封君扬吃些苦头。
谁知封君扬不言不语,只抿着唇默默跟在她身后,竟没有被她落下多远。
不一会儿工夫,辰年就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急促粗重起来。她到底有些不忍,步子一滞,脚下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清风寨已得到薛盛英要进山围剿的消息,守卫比往日森严了许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亏得辰年在寨子里也算有些地位,整日里又喜到处转悠,众人对她那张脸都熟,这才一路通畅地走到了信义堂前。
张奎宿得到消息从堂内迎了出来,见面就问辰年道:“穆兄弟呢?”
辰年答道:“义父有事要办,暂时不能回来,叫我先带人过来帮寨子退兵。”
张奎宿略略点头,目光落到辰年身后的封君扬身上。不等辰年替他介绍,封君扬向着张奎宿轻轻一抱拳,率先开口道:“张大当家,在下云西郑纶,云西王府侍卫统领,奉我家世子之命随谢姑娘至此,以助大当家退冀州之兵。”
张奎宿面现疑惑,转而看向辰年,问道:“辰年,这是……”
来之前的路上,封君扬与辰年两人已是有过商量,为了便宜行事,封君扬先假借郑纶的身份。听张奎宿问,辰年极自然地答道:“大当家,郑统领是我在青州结识的。这事说来话长,此地不便细谈,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因着穆展越的关系,张奎宿对辰年一向看重,又听她说得郑重,当下便亲自引着辰年与封君扬两人进了信义堂内。几人分主宾坐好,辰年将她在青州的经历半真半假地和张奎宿说了一遍,把叶小七替穆展越传信一事改成了穆展越亲自去救她,和封君扬一照面却发现双方竟是旧识,最后说道:“因着我义父之前曾救过云西王,世子为还这一份恩情便想着为咱们退冀州之兵,谁知刚一出青州便遭人追杀,无奈之下只得暂时退往泰兴。而郑侍卫则受命随我赶回山寨,帮我们劝退薛盛英。”
张奎宿诧异道:“劝退薛盛英?”
“正是。冀州军携威而来,清风寨不能正面硬碰,只能晓之以利害劝退薛盛英。”封君扬说道。他停了一停,问张奎宿道,“大当家,薛直确是你清风寨杀的吧?”
张奎宿看了看辰年,见她微微点头,便答道:“不错,是我清风寨做下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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