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客(三)-《你好,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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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哥!”
“哥哥抱!”
“跟哥哥睡!”
好像有那么个奶声奶气的小家伙,总喜欢粘着自己,一会儿找不到就哭得好大声。
五岁的记忆大多支离破碎,能想起这么一星半点的,就连常悦自己都感到惊讶,而每多想起一分,他就对这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大家庭熟悉一分。
他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重新看向常欢,用一种久违的眼神打量他一遍,喃喃道:“都长这么高了……”
常欢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点,声音微微发颤,用力抿了抿唇才开口,“七年了,自然要长高的。”
当初接到常悦要归家的消息,常欢欣喜不已,但这份欣喜很快便化为失落:七年的分别,足以让任何原本密不可分的感情变得陌生而单薄,常悦显然不太记得自己这个弟弟了。
他曾拼了命地想接近,但却又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越努力,常悦就好像越尴尬,久而久之,他反倒不敢靠近了。
所以方才听常悦那么说,他真的很高兴。
回来了,记忆深处的哥哥回来了。
见此情景,常开心也不禁眼眶泛红,“你们兄弟和睦就是最好的了,都坐吧。”
兄弟俩道了谢,各自落座。
常欢又低低咳了两声,眼角的余光瞥见父兄关切的眼神,心里暖洋洋的。
常开心例行关心了一遍儿子,这才切入正题,“叫你们过来,是想说说商号的事情。”
此言一出,书房内顿时一片安静,气氛迅速变得干涩凝滞,方才的温情不复存在。
常悦的喉头滚了滚,“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旁的常欢平静道:“长幼有序,且哥哥自小便聪慧伶俐,当年我不过临危受命,如今哥哥回来,自然是要他接班的。”
常悦猛地看过去,“不是!”
常欢又咳嗽几声,继续道:“父亲也知我自幼体弱,如今才不过下了一场秋雨就犯了咳疾,若再继续劳心劳力,只怕要加重的,正该好好歇歇。”
常开心老怀大慰,“你能这么想,很好。”
说着,又看向常悦,“明天起,你就和阿欢一同随我去柜上吧。”
常欢也看过去,微微笑起来,“愿哥哥早日熟悉,我也好早日解脱。”
常悦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的手不断握紧又松开,脑袋里好像有十面八面铜锣在敲打,吵得快要炸开了。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书桌对面的父亲嘴唇一开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常悦什么都听不清。
连日来挤压的思绪和无形压力在这一刻疯狂涌现,从四面八方朝着这个十二岁的少年用力挤压过来,几乎令他窒息。
不对!
我不是,我不想的!
“我,我不想!”
常悦突然大声喊了出来。
“什么?”
常开心和常欢都被惊了一跳,然后愕然发现,常悦一张脸涨得通红,憋得青筋都鼓起来了。
常悦狠狠喘了几口气,走失的五感终于回归,耳中嗡嗡作响。
他觉得自己不该发脾气,可过去几天内类似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将他包围,随时随地感染着他。
他就像一只蹴鞠球,分明已经鼓满了气,但还有人在不断往里吹,随时都要爆炸了。
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宣泄口。
“你们,你们不要这个样子!”
常欢愕然,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哥?
你怎么了?”
常悦一把打开他的手,呼吸急促,眼圈都泛红了,“我,我心心念念的家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从我回来之后,你们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所有人都在赔小心,好像过去的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
“你们都觉得对不起我,每天都在观察我,怕我伤心、怕我生气、怕我不习惯……”
“我因为腿疼略皱一皱眉头,家里就没人敢笑;我因为吃不惯这边的菜,隔天厨子都换了;我认不出家里的花草,母亲马上就会掉眼泪……”
常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常开心从未见长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过这样剧烈的情绪起伏。
自从回家后,他一直都在笑,反过来安慰所有人,他告诉大家他过得并不坏,让大家不要担心。
殊不知他越是这个样子,大家就越担心。
他被拐走的时候才五岁啊!又在别人家为奴为婢,怎么可能过得好?
所以大家都本能地心疼他,竭尽所能想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但大家却又发现,好像阿悦并不快乐。
甚至刚回家那种明显的期待和欢愉,也都渐渐地从他身上消失了。
每天晚上,常开心都要跟杜玉茹检讨白天的一切:他们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按理说,长子回家了,他们也尽力了,难道不该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阿悦反而日益消沉?
他们想不明白,越加忐忑,生怕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阿悦,”常开心的嘴唇抖了几抖,脸上罕见地流露出无措。
他的双手无意识的抓了几下,“是爹爹哪里做的不好么?
你不要怕,告诉爹爹。”
又来了!
常悦忽然一阵烦躁,他觉得自己好像要炸开了。
“你们做的够好了!”
他近乎失控的大喊起来,“真的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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