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蚕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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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意识清醒时右手很凉。她偏头看去,她的手被湖水吞食,吃掉了她的手掌。

    那是夜晚,一轮淡紫色的圆月。

    她躺在湖边沙地,无力疲惫的身体,细胞快要休眠。月光梳理她的乱发,远山森林像一层层的黑雾,有些发蓝。微冷的月光在皮肤上蜿蜒曲折。

    温温的他暧昧作弄她。花瓣因浇灌而舒展身姿,如仙化烟魅粉灵,它和主人一样宁可腐烂不愿枯萎。撑大的口袋无助地不停张嘴呼吸。

    她费力站起身。看水从内侧滑落,看它从身体中央直线滴在砂石上。

    打湿她十根脚趾。

    黏答答。像泥沼。

    她骂他混蛋,怎么能对她做这种事。

    他壮实的臂肘围住她的肩,高||潮后的脸硌她的锁骨。香气从地狱里寻来。

    吹气若兰。

    姐姐。你喜欢我这样。不是么?

    她的情■欲纷纷飘下,覆盖整个春城,黏满整扇窗户。

    醒来。汗水打湿睫毛,她的黑色头发含进嘴里。

    呼吸急促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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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道决定离明白更远一点。比陌生人还陌生。

    她要把心全部交付给学业书本。也是父母给她的劝告。

    两年后的枝道每想起这一幕就想抽烟。让烟灌满她的喉咙,烧烂她的身体。

    普通的夜晚,客厅里放着电视。《爱情保卫战》,李英最爱看的节目。凌晨三点十六分,她家的门开了。

    她浅眠,被门声惊醒,双眼惺忪,起身想去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回来。

    父母的疲惫和衰老仅在一瞬间,她很快清醒,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给李英揉了揉肩膀。

    李英的目光伤心而坚强。“枝道。”

    “嗯。”她顺着她的情绪,心渐渐往下沉。

    她的手掌包住她的,眼睛沉重。“好好读书。爸妈砸锅卖铁都会供你上大学。”

    “我一定好好读书。”她坚定回她。

    枝道知道她家是如何发迹。父母都是农民,种地三年才想来城里打拼。人没有学历有什么?只有一副身体。父母一开始都做农民工,抹灰搬水泥,她就被寄养在奶奶家。

    一锅粥能吃三天,大城市价高消费也高,他们租一个月两百的毛坯房,夏热冬冷。枝盛国的小腿曾被一条钢筋穿过,治好后到下雨天就疼,疼得他在夜里禁不住流泪,李英只能也哭着安慰他。

    她跟她讲。最穷的时候,过年手里只有七十五块钱,连个年夜饭都办不了。还要走亲戚发红包。周围的人都看不起我们,就怕你上门借钱。

    直到初中,父母选择做包工头,借了亲戚几十万。没有劳力折磨,家境也好了起来。

    可枝盛国越来越多的白发、越来越苍老的面容在她的眼睛里打转。她不想看他电话里向各种老总低声下气地说话,为材料和工人的做工皱眉发火。仿若整个世界都不快乐。

    她习惯他们凌晨回家,清晨六点又出发。

    更多时候,是因为拿不到上头的工程钱而疲惫。

    从一月拖到四月,五月拖到九月。告到劳务局没有用,十几万追不回来。只能组织工人去闹。又说好话。家里四处借钱发工人生活费,有时是工人上门要钱。两头为难。

    小康吗?她一直不敢要超过一百块左右的鞋。

    她一直觉得因为这个行业她的家在摇摇欲坠。

    所以她不该在好好读书的年纪里分心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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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的答案?”

    在她躲他的第十天,他在公交站抓住她的领子。

    “嗯。”她低头。

    “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是,你知道我喜欢你,那又怎样?喜欢就要在一起吗?”她抬头看他,“明白,你知道‘性单恋’吗?我就是这种人。”

    他认真看她,“我并不觉得。”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他突然拍她脑袋,不轻不重,只是吓了她一跳。

    “喂。干嘛?”

    “打你。”

    这混蛋!

    她瞪着他。他俯视她,见她看来更仰起下巴,以示傲娇。

    她咬着牙,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没吃饭吗?!打那么轻,有种再来一次啊。”

    他愣了会,轻轻笑了声。想伸手捏她的脸颊,手指还没碰上,却被她握住,死死扣着。

    “明白。”她盯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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